2.神爱公主_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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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爱公主

  今日是左右春坊收假的第一天,定的是巳时一刻上课,明妃巳时正才姗姗来迟。人还没有进左春坊书房大门,兴奋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你们来得也太早了,过年我睡得久,突然早起还不习惯呢!隔壁班是来了多少人?我看见那里面小太监来来往往的,热闹得很。”

  神赐公主芳华正与奉香女史鱼宝妩对弈,告诉道:“四位公子,一位世子,都来齐了。这就好比五个太子,当然要小心伺候。”

  “你才是正经的公主呢,他们是哪门子的太子。”明妃停在棋局面前观棋,又看着旁边的神爱公主笑道,“原来你们来这么早是赶作业的。”

  神爱扑在黄梨木案几上奋笔疾书,听见明妃说话,就抬头扫了一眼她的女史。

  明妃得意道:“你不用看,我的作业是早就做好了。”

  神爱咬咬牙,继续抄书。

  “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晚抄了一夜?”

  神赐公主道:“你不要耽误她了,我们过年偷偷去外祖母府上玩的,作业一篇都没写。前一阵回来,我们抄书,她夜里不知做什么,淋了一身雨,额头都磕破了,病了好几天,不能一起抄。偏偏能仿得像她字迹的只有宝妩这么一个,宝妩忙着照顾她,也没空赶作业。而且她病才好呢,哪里能打得起精神来。就是我没有什么事,逢着坊里收假,我也没有精神了。”

  鱼宝妩笑道:“看殿下连破我两局,杀得我节节败退,可不像是没有精神。”

  明妃道:“我昨晚间听说神爱打了凤姿门外的一个太监,那人是定王世子的秉笔太监何欢。都说他看着是个少年和和气气的,其实心狠手辣、心高气傲,笑从来只挂在脸上,眼睛里是冷的。此事都传开了,恐怕让他很没有面子,迟早要报复。神爱想必因为这个烦恼也说不定。”不过明妃也很奇怪,“可是好端端神爱打他做什么?”

  神爱想了想,头也不抬,只另翻开一个本子写了五个字:“看他不顺眼。”

  神赐觉得妹妹怎么说都对,闻言大笑道:“神爱做得好,他敢报复你,我叫他好看。”

  明妃认真道:“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现在是老大,我们是什么?暗地里把我们怎么样,谁能知道。正好定王世子也来进学,应该是何欢随侍。要不一会儿下了课,我们都去右春坊串班,神爱就找个机会跟他问好,也不必再为此事发愁了。”

  我才没有因为这个发愁。只是前几天夜里的事不好说,也不知道他在藏书楼附近做什么,说不准有盗窃行为。怪我打不过,没留下证据,我不能随意污蔑他。问好,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跟他这样的人讲话。

  神爱想到这里,停了一下,她本来也跟谁都讲不了话,不是什么区别对待。她于是又想:那我也不跟他这样的人写字。

  “去隔壁串班?问好?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神赐公主拉长尾音,眨了眨眼,笑问,“你做什么梦呢?”

  “我做梦?我虽年少一点儿,到底是万岁爷的妃嫔,按礼你得叫我母妃。我能做什么梦,是你们做梦呢!若没有做梦,也完全想不到那一层意思。是这个道理吧?”

  “你们看她,不要脸!”神赐公主“啐”了一口,转头与书房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噗嗤”一声,有脸红的,也有不脸红的,只是大家纷纷拿绢帕捂着嘴笑。

  神赐公主的女史素减仪从书堆里抬眼,没好气道:“瞧把你们各位主子娘娘高兴的,有空说这样的玩笑话,也不想想奴婢们聚精会神是在替谁抄作业呢!再要笑,奴婢可就抄不下去了。”

  正替三位妃子、一位没有封号的公主抄书的几位女史听了这话,都笑着一齐附和,只是手里笔也没停。

  神赐公主不为威胁所动,继续落子,对她们笑道:“你们看见没有?素姑娘认真是比我脾气还大,平日说给你们还不信。今日可见识了吧,我也是不容易。才让她替我抄两遍《礼记》、一本《梅溪词》并一本《平水韵部》就气得这样,笑也不许我笑了。神爱还在我旁边抄呢,也不见抱怨什么。”

  “还不是你惯的,”明妃突然伸手指了指棋盘,道,“——神赐等一等,这一步走这里,杀她这条大龙。”

  “有句话娘娘不要怪奴婢大胆:观棋不语真君子。”女史鱼宝妩笑道。

  明妃执一柄镶孔雀翎的鸦青色细绢宫扇,掩面回答:“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君子,还分什么真假。”

  一时众人又笑起来。

  神赐公主从善如流,将棋子捡回来重落。见鱼宝妩伸手来夺,她便挡了一挡,道:“反正你又不敢赢了我,毁一步棋什么要紧。”

  鱼宝妩只好无奈地笑,偏头道:“你也不管管你家殿下,她又和我耍赖。”

  素减仪头也不抬:“我哪里管得住她!方才我说了一句,就招她又跟几位娘娘告我的黑状。我怕再管,明儿她该跟内务府告状了。到时只怕我是不能留在她身边了,正好去凤凰殿和你一起伺候神爱殿下。”歇一歇,又咬牙道,“还拿我比神爱殿下,我哪里能和主子殿下比呢?要比也该和你比,但那就比不了了:都一起去国丈大人府上过节的,回来你家殿下生了病,病好了还自己抄作业,你倒闲着下棋。”

  “她不要我抄,不知为了什么,心情不好。”鱼宝妩留神瞧了瞧神爱公主。

  “我家殿下心情不好也不抄作业。太可惜了。”素减仪愤愤地道。

  神爱听着她们的话,心里也叹气,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事情最初始于她生病之前的雨夜,大家都要赶作业的时候,神爱怎么也找不见书塞去了何处,只好去詹事府把太师用的教本偷出来。

  刚过完年节,乍暖还寒,夜里大雨哗哗作响,下得寂静的宫廷更显凄冷。神爱撑着伞一路小跑,爬上詹事府的高墙,跳了进去,浅草溅出的雨水湿了她的红缎。她在道观跟随师傅学武五年有余,虽然只学到一点儿皮毛,但攀岩走壁还是小菜一碟。

  只是鱼宝妩自小身有顽疾,一直静养着,实在无法完成雨夜翻宫墙这种高难度运动,便提着一盏宫灯,立在不远的六角亭中等她凯旋。

  詹事府里面一个值夜的人都没有,唯有廊下挂的六盏宫灯被风吹得摇摇欲坠,随时要掉下去。神爱鬼鬼祟祟地前行,突然夜空惊雷乍响,惨白的夜色里,她看见藏书楼外同样鬼鬼祟祟的一个身影。

  神爱拦在他面前停下,她看见那人也正看着她。

  静立了须臾,瞬息之间对方出手,一掌击中她肩头。手里的伞“啪嗒”一声落在泥水里,她也跟着跌坐在草地上,抬头时那人快得惊人的长剑已经逼近她的眉心。

  一剑洞穿,干脆利落。

  神爱绝不想自己是这个结局,那一刹那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讲话,那样她起码还能出声惊动外面钟鼓楼的守卫,使这个人不得不迅速离开。

  眉心感受到剑尖的冷意时,她睁大眼,眼泪已经无声滚落。

  温热的血珠也一起沁出来。

  那人的长剑就停在了那里。

  在惊雷之下,她看清了这个雪衣少年眉眼——

  可恶!同是长得好看的人,相煎何太急!一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竟然对我的脸下手,我也非给你脸上留下伤口不可。

  神爱趁机拔下尾端开杏花的簪子狠狠朝他眉心掷过去。

  少年微微侧身,簪子从他眼角擦过,血丝混着雨水淌在他的下颌。

  神爱听见他生气似地微微“哼”了一声,可是又把长剑收起来了。少年看她一会儿,也许觉得她太可怜,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但神爱只是紧盯着他,不肯伸手去接。

  不一会儿他就没有耐性了,将手帕扔在她怀里,速度极快地跃上楼檐离开。

  神爱坐在原地气了半天,抓起手帕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看见血迹将手帕上原本绣的红花小楼全部染红了,莫名觉得很诡异,连忙随手扔掉了。

  她捂着头翻进窗户,成功偷到了太师的教本。然后顺着树干跳下来的时候,又痛又冷,浑身发抖,没跳上假山顶,反而一下摔进假山窟窿里面——于是烦恼开始了。

  神爱从没想到皇宫里的假山下还有长长的密道,也从没想到密道尽头是一间沉重而古朴的青铜门,更荒谬的是推开门以后,她看见了一只被重重铁锁包裹的严丝合缝的巨大铁球,球面开了一扇门,露出空空如也的内心。

  铁球后面刻有三个小篆大字:七号狱!

  这是一座监狱?!

  是谁在皇宫之下建造了监狱?关押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人去了哪里呢?

  神爱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太荒谬了。

  她感到眉心失血过多,开始有点神志不清。随着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她终于倒了下去。

  【恭喜您成为大内监狱管理员!】

  不知是谁在说话,神爱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四顾,并没有人,只看见一片虚无缥缈的白雾之中,方才枕过的地方有一本书皮染了血的书飘过来,泛着柔和的光。

  好端端的,这书上是哪儿来的血呢?

  她的惊奇疑惑在眉心隐隐刺痛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的血,难怪这书要飘到她眼前来。应当是有灵性的东西,觉得这血污染了它,故而令她入梦来擦。

  神爱扯着袖子就要去拂拭,谁知那书并不要她擦,血迹一瞬间自己淡得没有了,皮上“晋江作品库罪恶档案”几个字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已经罪大恶极到需要大书特书了?

  神爱蹙眉,试探地翻开第一页:

  【晋江系统长久以来,以宣扬真善美为己任,一直致力于改造作品库中犯下极端罪恶的人,于是在各个时空选定一个代言人,手持这一世界所有罪恶值超过一百的人员的档案,一一执行处罚。

  其中有罪过极大、一死不能赎罪的反派,便在死后关入其他时空的大内监狱里,由巫师一族担任监狱管理员,带领他们劳动改造,弥补罪过。】

  神爱咬牙,非常不解,心里想道:想必这本书就是一本档案名单了,可是我又不是巫师!怎么也可以窥测这等天机?怕不是白日做梦,昏了头了,竟做起这些不着边际的梦。

  她想着又翻了一页,耐着性子看下去,打算看这梦最后是怎么个圆法。

  【七年前白颜政立皇族因受人蛊惑,发兵灭了巫师一族,导致无人镇压大内监狱,七名要犯均逃出去,各自分散,又在造孽。所以你今日得缘,成为新任大内监狱管理员,可以偿清皇族罪恶。待到你将七名在逃人员抓捕归狱,带领他们洗心革面,使罪恶值降到一百以下后,又将这本罪恶档案上从今到五十年后的罪人都处理好了,就可以选择升职或辞职了。】

  原来皇族还有这一出业障,所以才让她看见这本书,也解释得通。

  只是神爱更加觉得奇怪:七年前她还在道观里修行,年纪也小,才十岁不到的光景,从来不知道外界的事情。怎么自己做梦,反倒梦见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不知道的事,好像真正发生过了的。莫非她真的通神?以前却没有这种事。

  或许并没有发生过,只是一个梦罢了,她过于当真。

  神爱心想,但愿醒了还记得这个梦,回头好去求证一番。

  【各人都有罪恶值上限,如果他们突破上限之前没有被处理,你有助纣为孽的失职之罪,将面临惨绝人寰、生不如死的惩罚。望您务必努力工作!】

  神爱想了想,觉得这也有趣,只是认真起来,又很可笑:若果然如这书上记载,个个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必定能力手段、心性智慧都不低,那能被关进七座监狱里的反派更加厉害。她这一身花拳绣腿,常人还可打得过,这些人怎么能对付得了?指望她去到处替天行道,作系统神仙的代言人,只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到此处,神爱眼里有无法言说的苦涩之意,不觉摇头自嘲:“我连话也说不出,比常人还不如,怎么还做这种梦,真可恨我不像他们一样健康……想必又是骄傲的自尊心在作怪,有了这个梦,仿佛就不那么不如人似的。”

  她草草地又翻一页,其实不太想继续这个梦了,终究虚幻,不如结束。

  【作为晋江系统代言人,每一位管理员都将被赋予战胜罪恶的能力。据你的灵性与经历,赋予你的是道家符咒能力。】

  这一页纸上画着的一张符突然绽出金光,冲进神爱的泥丸宫。她脑中轰然乍响似曾相识的三清铃音,有雌雄莫辩的人声在耳边念了一句咒文,她只听一遍,竟记得很清楚。

  “真是越说越像真的了,这符咒不知又有什么用呢?”

  【发动符咒,可以控制你制造的一切物品做任何事。这叫做三生万物符。】

  神爱看完这一页,继续往下翻,只是无论如何也翻不动。她扫兴地收手,却见这本书自己合上,忽地变小,一瞬间消失在她左手掌心,只留一颗朱砂一样猩红的点。

  神爱回想到这里,作业抄不下去了。因为她醒来以后,悄悄问了宫里的老人,发现七年前皇族灭巫师全族一事就是真的,只是没人知道其中究竟罢了。

  这怎么让她心情好得起来呢?

  一个真假难辨的梦,左手心又的确有一颗小小的红点,她不知梦中莫名的职责与惩罚如何去承担。

  “神爱殿下,你的作业呢?”太师和颜悦色地凝视她。

  原来上课已经有一阵。神爱看了一眼自己没有抄完的作业,叹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太师——摇头。

  “又没有做完!我要跟内务府说,停掉你的食邑!停掉你的汤沐邑!还有,作业全部抄两遍,三天之内交给我。”太师暴怒地吼完,转身时又道,“不然御膳房将会停掉你的夜宵!”

  凶什么,早就被你停完了。

  神爱慢吞吞地点头,写完话后将本子举起来给太师看:“太师,你上学期已经停了我一年内所有补贴了。”

  “那就再停一年!”

  神爱只好写了个“学生尽力而为”。

  天天挨训,这也不要紧,偏偏每次都要多抄作业,还和食邑、夜宵扯上关系,真是愁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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