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_帝台藏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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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连棠在屋里歇下不久,宸华殿那边的品蟹宴也散了。

  祁麟和明月公主提着两屉螃蟹,站在侧殿门外,要见连棠。

  连棠住在明月公主宫殿的西侧,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副殿,院内配了两名宫婢,婢女常见公主,哪见过大皇子,登时慌乱起来,跪着嗫声回话,“连姑娘回来就说头晕,已经睡下了,奴婢这就去叫醒她。”

  祁麟摆手说“不用了”。

  明月公主横他一眼,埋怨道,“我就说这么晚,棠棠必定休息了,偏你不死心。”

  见皇兄霜打的茄子般,魂不守舍,祁芸懒得多说,一甩袖子,转身走了,祁麟看一眼黑黢黢的窗户,把螃蟹交给宫婢,郁郁离去。

  寝屋里,连棠听他们脚步走远,松了一口气,她以为祁麟今晚不会再纠缠,没想到他竟如此执着。

  回想上一世,祁麟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偏执,以至于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最后能走上弑君篡位的路。

  上一世不知他的狼子野心,那夜被他毁了清白后,她没有退路,再考虑到幼弟的前程,只能认命。

  如今,明知前面是深渊,哪怕鱼死网破,她也不能嫁给祁麟。

  眼下,她要设法把婚退掉。

  其实她和祁麟的婚约是娃娃亲,退亲的时候只肖双方父母在当年见证人面前退还定亲信物,即可取消婚约。

  当年的定亲信物是一条可以免除死刑的金腰带,如今这条金腰带被二叔占了去,她得想法子要回来。

  此事只能等每月十五出宫的日子,回府探一下叔父的口风。

  元宁帝答应她可以留在揽月阁,无需担心祁麟用阴招强占她的身子,退婚之事就有转圜的可能。

  重生回来的第一夜,连棠脑中千头万绪,索性那烈酒尚有余力,辗转反侧几番,倒也安然入睡了。

  翌日,连棠如平日一般,天刚粉亮,便陪着明月公主去宫学。

  宫学里请的冯太傅是京中久负盛名的大儒,明月公主是皇家唯一的公主,被允许蹭课,连棠不管是做为公主伴读还是准大皇子妃,都在学堂得到了一张书桌。

  明月公主边走边同连棠说昨日品蟹宴之后发生的事。

  “昨晚你被扶下去后不久,皇兄也出去了,他回来的时候阴着脸,魂不守舍的,好像受到什么惊吓。”明月公主用手捂着心脏,仿佛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她突然转过头,把嘴靠到连棠耳边,小声问,“皇兄出去后是不是去找你了,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明月公主比连棠小一岁,虽有些小性,人却善良,只是有时心思太过细腻,总爱胡思乱想。

  连棠揭过揽月阁那段不提,淡淡道:“我和殿下之间什么都没有。”

  祁芸目光一惊,蹙眉打量她,“干嘛急着撇清和皇兄的关系,这可不像你。”

  自然是不像的,连棠以前认定自己是要嫁祁麟的,无论他做了什么,她总是代入大皇子妃的角度,跟着着急,哪里会像今日这般置身事外。

  只是重生后心境不同了,以后祁麟的事,她不仅置身事外,还要有多远躲多远。

  连棠随便找了个借口,转移了话题,祁芸也没过多纠缠,两人一路说着话,来到宫学。

  “棠棠。”

  连棠刚走进外院,猝然听到祁麟的声音,仿佛被蛰了般,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皇兄好。”

  “见过大皇子殿下。”

  两个姑娘齐齐转身,对着祁麟福身行礼,祁麟目光炯炯看着连棠,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不打扰你们。”祁芸料到两人之间有事,飞快的先走了。

  连棠心尖一颤。

  “棠棠。”祁麟心虚,眼神在她脸上飘忽不定,“你昨晚怎么回去的?”

  再面对祁麟那张脸,连棠怕抑制不住心里汹涌的恨意,只想赶紧离开,“我有腿有脚,自然是走回去的。”

  她声音冷冷的,完全不似平常的温软,说完,转身欲走,祁麟话还没说完,心里一急,伸手拉住了她的晧腕。

  连棠被刺了般,猛然甩开他的手,避如蛇蝎般向后退了两步,语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怒气,“殿下请自重。”

  祁麟唬了一跳,怔愣在原地,以前他们偶尔也有肢体接触,她虽抗拒,但多出于女子的娇羞,今日怎的带着强烈的厌恶?

  祁麟怔愣之际,连棠已越过他走进学堂,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学堂内,男女分席而坐,中间挂着一道湘竹帘,冯太傅边缓步行走边讲课,博古论今,信手拈来,连棠坐在书桌前,听得专心致志,手里的狼毫笔就没停过。

  冯太傅是国子监祭酒,掌管每届学生的考核录用,而横儿一直想考进国子监,连棠每日在课上把冯太傅的讲义手抄下来,出宫后拿给横儿复习。

  这是她每日进宫学最大的动力。

  当冯太傅走到连棠身边的时候,突然顿步,拿起她手抄的一份讲义,眼前一亮,“老夫怎么觉得一日不见,连姑娘的字飞跃了一大步?”

  连棠上一世的御笔博士可不是闲差,每日抄经之外,还要抄书,十年的时间练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簪花小楷,都能拿出去当字帖卖了。

  讲义边听边记,她写的还算草的,没想到冯太傅拿在手里,流连忘返,啧啧称奇。

  连棠见冯太傅不舍得放下的样子,生怕他把这篇讲义拿走了,小心翼翼的抽回来,恭谦道:“太傅高学博识,这张纸上最有价值的是您教授的知识,臣女的拙字实属卖弄了。”

  冯太傅捋了捋长须,朗声一笑,继续讲课。

  公主探头冲连棠一笑,“你可真会往太傅心坎里说。”

  祁麟今日在课堂上精神萎靡,耷拉着脑袋不敢和冯太傅对视,眼珠子却频频透过竹帘缝隙,望向连棠,目光黏缠。

  连棠忍住心里的恶寒,专心抄讲义,只当未觉。

  午时一过,上半天的课程结束,宫婢们过来收拾书匣,祁芸转过身,手支着脑袋往连棠桌上一趴,半是无奈半是戏谑道:“又熬过一天。”

  连棠看着祁芸皱成一团的小脸,很同情她,外人只看到皇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这也是枷锁,尤其他们和皇帝又隔着一层,远不如亲生的自在,为了撑得起皇子的名头,每日的课业都很重。

  她小意帮公主捏捏肩膀,以示安慰。

  突然,挡在课桌中间的竹帘被掀起,祁麟走了过来。

  连棠心里一沉,起身就要走,祁麟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哀求,“棠棠,你听我解释。”

  他想明白了,棠棠那么聪明,定是发现昨日的姜黄酒被调换,这才和他闹脾气。

  连棠感觉胳膊上缠了一条毒蛇,肘部猛然一掀,祁麟没防备,身子一趔趄。

  他讪讪收回手臂,暗暗惊讶她力度之大,心里莫名烦躁,他是用了点手段,那也是为了把两人的关系尽快定下来,况且因为她,他还得罪了冯太傅。

  一想到下午的私课还要伏低向太傅解释,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棠棠,我素来以为你明理大度,没想到竟也如此任性,昨日的事就算我有什么错,你难道还不肯罢休了?”

  连棠心里升起阵阵寒凉,昨日的事差点害了她后半生,他一句道歉的话没有就算了,还怪她任性。

  好在她并非故意和他置气,而是从骨子里想离开这个人,也不怕他不喜自己,“殿下误会了,我素来嫉恶如仇,本就不怎么大度。”

  说完她径直走了。

  旁观了全部过程的祁芸愕然张大嘴巴,棠棠一向温顺,能让她说出这般话,皇兄到底做了什么啊,她疑惑的看了祁麟一眼,忙追了出去。

  祁麟愕然,耳边回荡着她疏离冷淡的口气,觉得她像换了一个人。

  他不甘心,欲再追上前,这时从后面跑过来一个内宦,鞠腰禀道:“殿下,太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祁麟猛然转身,看到生母奉贤太妃站在学堂后门,锐利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祁芸下午的课在明月宫,连棠原本应该跟着上的,但奉贤太妃嫌两个小姑娘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分了公主的神,不让她进内殿,且明说了下午她可以想干嘛干嘛,左右她进宫也不是真的陪伴公主学习。

  连棠知道奉贤太妃对她这个准大皇子妃不满意,不想让她跟着公主学淑女的礼仪。

  以前她都老老实实候在外殿,听着内殿的声音默默学个一星半点,如今她没了做皇家儿媳的心思,也不为难自己,痛痛快快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进了住处,连棠先找出先前制香剩下的“红魄”,这红魄乃是一味药草,市面上买不着,只法恩寺的药王谷有,连棠的母亲和药王谷谷主交情颇深,谷中的草药她可以随便取用。

  连棠喜欢拿红魄制蚊香,手里还有一点库存。

  她熟悉宫里各条曲径小道,拿上草药后,她就避开旁人的视线,来到书阁。

  连棠双脚刚一踏过门槛,就听到里面一声重响,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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