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两盘散沙_折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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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两盘散沙

  宁王船上,金折桂想着该吃点什么,阿大继续撒酒疯。

  那边厢,瞽目老人、范康一群人渡过河,见追兵不敢追来,便将心放下,又快速地向乐水逃去。半路,范康忍不住剧痛,发作起来,翻身下马,将玉入禅拖去水边饮水,又逼着玉入禅立时给他“药”。

  慢说玉入禅一路逃亡没有尿意,就算有,此时一群人看着,再面对着范康那张凶神恶煞的嘴脸,他也尿不出来。尿不出来的结果,就是被范康按在水里继续喝水。

  众人不得不停下马来等范康、玉入禅两人。

  衰草连天,一只离群孤鹤哀叫连连。

  “救命!救命!”玉入禅被范康按着,向众人伸出手,腰上一凉,见范康已经将他裤子脱下,想起缃蕤是个丫头也就罢了,戚珑雪、月娘也看着,不禁心里绝望,暗想日后自己想要脸,也没了。

  戚珑雪低低地啊一声,就将脸扭开。

  月娘一头雾水,她虽来了营地许久,但听众人都喊玉入禅败家子,只有缃蕤一个喊玉入禅的少爷,便纳闷玉入禅到底是什么人。此时看范康将玉入禅裤子脱下来,玉入禅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腰腹,先吓了一跳,只当范康要对玉入禅不轨,随后听范康逼着玉入禅小解,想起瞽目老人说的“童子尿”,便了然了,瞥了眼玉入禅腰腹,兴致缺缺地将目光收回。

  缃蕤想去救玉入禅,偏又没那本事,哀哀戚戚地连番对阿四、阿二等人说:“阿四大叔去救救少爷……阿二叔叔去救救少爷吧……”

  阿四原本就心烦意乱,此时被缃蕤聒噪的烦了,啊地长啸一声,然后瞪向阿三:“你怎会将宁王领来?怎会想将不知底细的人带到营地?”

  阿三原本就惭愧,此时被阿四说的抬不起头,“……我想萧综他是金家的女婿,是一家人……”又吞吞吐吐地看向瞽目老人:“花老前辈,花小前辈当真是金家六小姐?她多大了?”

  瞽目老人点了点头,开口说:“莫再提这事,待进了乐水,再从长计议。”

  “是我们们不好,小前辈……金小姐定然不是三十五岁,我们们一群人竟然会怨个小女孩办事不圆满……”戚珑雪想到金折桂落到宁王手上生死未卜,且之前他们一群人对她满心怨怼,有意疏远她,眼睛一酸,眼泪簌簌落下,捂着嘴趴在马上就呜呜咽咽起来。

  果然戚珑雪一哭,阿三立时冷着脸质问阿四:“你们一群人埋怨小前辈了?”

  阿四木讷地将俘虏暴动,金折桂下令杀人的话说了。

  阿三嘲讽地冷冷看向阿四:“你们要是埋怨小前辈出手太狠,为什么不自己想法子对付?亏得你们还有脸说出来。”

  “是你将人领来的,要不是你,小前辈还有阿大都没事。”阿二插嘴道。

  瞽目老人分辨着众人的方位,就说:“都别争了,这也不是谁一个人的错。后面还有追兵,此时伤了和气……”

  “花爷爷,你别管。”阿三是直接领着宁王来营地导致的金折桂被抓的人,他心里比谁都憋屈,此时听说原来他不在的时候众人委屈了金折桂,立时就找到了将满腔憋屈发泄出来的对象。于是气愤地翻身下马,向阿四走去。

  阿四也从马上下来,虎目瞪向阿三,“都是你没用!”

  “你有用,怎会一直看不出小前辈是个小姑娘,把这么多担子都交给她,还要埋怨她?”阿三又自责又气愤,丢下佩剑,就向阿四冲去。

  阿四也是满腔悲愤,恨不得立时冲到金折桂跟前谢罪,因见阿三“恼羞成怒”,便也怒气滔天,提着拳头跟阿三扭到一处。

  阿二忙来给阿四助阵,高震等人迅速地下马劝架。

  瞽目老人徒劳地马上喊着:“别打了,此时不是打架的时候。”后悔昔日只叫金折桂出头,如今自己乍然发话,话里的威力不够。

  梁松搂着月娘在马上看着,有心去劝说,偏偏伤势未全好,有心无力,只能劝说道:“何必做这些没用的事?快快赶去乐水,然后商议一下怎么救人。”

  “哈哈、哈哈——”范康忽地发出癫狂的笑声,原来玉入禅喝了一肚子水,终于尿了出来。热热的童子尿浇在手上,一时将痛楚化解去一两分,恰因如此,范康对童子尿的效用笃信不疑,待看见玉入禅尿完了,又逼着他再喝水。

  玉入禅睁大眼睛,不再呼救,认命地去喝河水。

  “花老前辈,就叫他们打一场吧。”梁松无奈地看向扭打在一起的玉家人。

  瞽目老人闷闷地点头,忽地听见前面有马蹄声,便出声提醒道:“前面来人了。”

  阿四、阿三等人只当瞽目老人有意骗他们,于是手脚依旧不停歇地又撕又扯。

  许久不见人出现,就连梁松等也以为是瞽目老人糊弄阿三、阿四。

  瞽目老人侧耳听,果然马蹄声没了,便疑心是山里nǎ里传来的回声,动怒道:“快停下,再不停下,老朽孤身一人去乐水了。”

  阿三、阿四等人看瞽目老人生气了,这才停手,个个鼻青脸肿地悻悻地上马,一路上谁也不发一言的向乐水去。

  待临近东城门,远远地看见城墙上玉家、金家的旗帜都挂了起来,众人不禁疑云顿生,慢慢向城门走去。

  “什么人?”紧紧关闭的东城门门楼上,守卫扬声喝道。

  “我们们是自己人。我是阿四……”阿四后知后觉地醒悟到阿四这称呼离开营地就没用了,忙改口说:“我是玉无悔。”

  阿三、阿二讪讪地报上自己在玉家的名字。

  瞽目老人道:“如今再没什么阿二、阿三了。”

  戚珑雪忙道:“我不是玉家人,我还是阿五。”满心的愧疚无处言说,便默默地流着眼泪。

  阿二、阿三眼眶一红,然后赌咒道:“小前辈没救回来前,我们们还是阿二、阿三、阿四。若她有个万一……我们们替她披麻戴孝……”

  阿四哽咽道:“小前辈一日不救回来,我们们就一日没脸再说自己是玉家人。”

  “说自己是玉家人很丢人?”城楼上玉无二的声音远远传来,随后,就见城门打开,两队士兵走出来迎接。

  瞽目老人带着众人走进城里,玉无二还在为那句“没脸说自己是玉家人”生气,抬脚走下城楼,嬉笑道:“你们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叫宁王那边乱成一团嘛,怎么又回来了?”待看见阿二、阿三几个鼻青脸肿,眉头皱了皱眉,随后又笑道:“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们玉家有不少人闹着要认花小前辈做干娘,实际上花小前辈是金家……”

  “花小前辈是金家六小姐?”阿二哽咽了一声,便拿袖子去擦眼泪。

  玉无二疑惑道:“你们怎知道?”又赶紧迎向瞽目老人,寒暄两句后,见少了两个人,就赶紧问:“花小前辈、无忧呢?”迟迟才认出面黄肌瘦、步履蹒跚、一身腥臭的玉入禅,疑惑地想玉入禅这素来爱干净的少爷怎地比其他人还狼狈?

  “……此时说来话长。”梁松唯恐提起金折桂一事,叫阿三、阿四当着玉无二的面打起来,便有意不肯此时提起。

  “都怪阿三!”阿四、阿二咬牙切齿道。

  “我有错,那你们呢?难怪花小前辈说咱们玉家人不如金家人,你们就是过河拆桥的主!”阿三脱口道,又要跟阿四打成一团。

  梁松、高震等人赶紧将他们三人分开。

  “严将军来了。”忽地有人扬声道。

  “爷爷,爷爷!”瞽目老人听见金蟾宫的声音,忙抬头,苍老的面容露出笑容来。

  梁松等人向前看,就见阿六与一身姿颀长留着美髯的倜傥之人一起走来,那人一身布衣,此时黑发披散,由着骑坐在他肩膀上的金蟾宫随意地扯着他的头发。

  “严邈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阿四有些不愿意在此时去见严邈之,他扮过严邈之,心里就一直拿自己跟严邈之比较,有时候也隐约想着他比之严邈之,缺少的也就是时运罢了。此时严邈之依旧丰神俊朗,他却这般狼狈,可见差的不光是时运。

  “爷爷,爷爷。”金蟾宫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五官生得与金折桂十分相似,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看上去好似一个时时笑眯眯的小姑娘。金蟾宫扯着严邈之的头发吁了一声,然后顺着严邈之后背爬下来,先冲过去搂着瞽目老人的腰,然后仰头向瞽目老人身后探去,“姐姐呢?”

  瞽目老人摸摸金蟾宫的头,梁松在太子府谋事的时候与严邈之有过一面之缘,于是拱手寒暄道:“许久不见,严兄别来无恙,不知严兄为何来了这里?——我家公子可还好?”

  严邈之看见梁松,眼皮子就开始乱跳,暗想乐水城果然卧虎藏龙,那位曾哥公子只怕身世另有蹊跷,见金折桂不在瞽目老人身后,又心道不妙,指着阿六道:“阿六拿着六小姐的金牌去了帐营外,将诸位在山上的所作所为说了。金将军见了金牌,与玉将军商议一通,玉将军说玉八少爷毕竟年幼,不会守城,便令严某速速赶来相助。待严某来后,将诸位口中的小前辈就是我们们家六小姐的事说了,八少爷便将乐水城托付给严某,然后带着无价、无痕去营地与你们汇合。”

  阿四忙叫:“不好!”

  阿六诧异道:“怎么不好?两位花前辈还有范神仙运筹幄之中,每每能够化险为夷,八少爷过去了,再多几个帮手,这怎么不好?对了,你们怎么回来了?”

  阿三也捶头顿足道:“不好,跟八少爷错过了,八少爷定是从河对岸那条路走的!那边一准会遇上宁王的人!”

  瞽目老人想起半路听到的马蹄声,便哀叹一声,于是将萧综被俘后与宁王勾结、阿三将宁王领到营地的话说了。

  阿三、阿四、戚珑雪等人因自责,便又纷纷将俘虏暴动、金折桂下令杀人、他们远着金折桂的话说了。

  因众人都称呼金折桂为小前辈,金蟾宫听得稀里糊涂,只闹着要找姐姐,忽地扯着瞽目老人的衣襟道:“爷爷,我要尿尿。”

  “来,来,范神仙伺候你。”范康赶紧殷勤地过去解金蟾宫的腰带。

  金蟾宫见有人伺候,他又心知严邈之、瞽目老人会护着他,于是悠然地搂着衣裳小解,看范康谄媚地堆笑,又叫他尿在他手上,不禁觉得有趣,哈哈笑起来。

  严邈之只觉得“山中方一日,人间已百年”,这边形势变得太快,就连无着观里的活神仙都成了这副疯癫模样。眉头微蹙,见金蟾宫小解完,不叫范康碰金蟾宫,自己将金蟾宫拉到身边,屈身替他系腰带。耳朵里听着玉无二唾骂阿二三人丢玉家人,又听阿二几人发誓要救出金折桂、否则给她披麻戴孝等话,嗔道:“都住口。”

  “严、严将军,八少爷只怕凶多吉少,小前辈、阿大两人更是如此,请严将军照看其他人,我们们三人立时去追八少爷,再设法去救小前辈、阿大。”阿四单膝跪下抱拳,因觉羞耻,就不肯抬头去看严邈之。

  阿六也不料他离开前还其乐融融、固若金汤的营地会全毁了,呆若木鸡地站着等严邈之发话。

  严邈之给金蟾宫整理好衣裳,才道:“玉八少爷出去许久,此时只怕已经到了营地,他是凶是吉,已经尘埃落定。至于六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高震义愤填膺,握着拳头指着金蟾宫,“莫非金家少爷找到了,小姐就不要了?也太厚此薄彼。”

  严邈之道:“六小姐在家就十分机敏,况且据阿六所说,六小姐十分懂得随机应变,既然如此,那就姑且相信她能够自保又何妨?她已经落入宁王手上,要救她就只能从长计议。况且,如今重中之重,就是守住乐水。其他的,容后再议。”

  瞽目老人也觉严邈之这话有道理的很,于是点了点头,劝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既然进了乐水县城,便一切听从严将军吩咐。”

  瞽目老人的话音才落,就听一人喊“严将军,蒙小哥儿又要杀曾公子了!”

  随后就见蒙战跳了出来,握着剑郑重地对严邈之说:“严将军,这是我跟公子之间的私人恩怨,请……”瞧见了梁松,惊喜道:“梁大叔!你回来了!”又望见了范康,便挥剑向范康扑去。

  只听咣得一声,阿二不明所以地拔剑挡住蒙战。

  蒙战喊道:“这是我跟这狗贼的私人恩怨,狗贼,可是你陷害我的?”说完,又向范康扑去。

  “够了!”严邈之皱眉,这乐水县城里的私人恩怨错综复杂,竟是比军营里的人脉还复杂。

  严邈之一声怒吼后,看金蟾宫吓得一哆嗦,便将他抱起来,望向此时不敢动弹的蒙战、形容猥琐的范康、惊疑不定的梁松,便道:“既然你们的私人恩怨一定要在此时解决,那就开城门,放你们出去。”

  蒙战握着剑,两步走到梁松身边,又好奇地看向搀扶着梁松的月娘。

  梁松将手按在蒙战肩膀上,疑惑地盯着范康。

  范康此时中毒,自然不敢认罪,于是拉着玉入禅,咬牙道:“这小子血口喷人!贫道什么时候见过你?”

  梁松再三地看向范康,终于认出范康就是在树林里最初跟他们遇上的那人,心一跳,暗道莫非蒙战说的是真的,是范康在陷害蒙战?

  严邈之对玉无二吩咐道:“看着他们,愿意留下守城的便留下,不愿意的,管他是私人恩怨还是要出去救人,即刻打出去。”

  “是。”玉无二心知守住乐水的艰难,因此并不以为严邈之取代玉破禅守城就是抢玉家人功劳,见新来的这堆人不分轻重缓急地吵吵嚷嚷,又觉这群人害得金折桂落入宁王手上,又连累得玉破禅生死未卜,便对他们也有些迁怒,冷笑道:“原本听阿六说,我玉无二眼馋得很,恨不得立时跟花小前辈一起去整治袁珏龙。也原以为你们都脱胎换骨,却原来还跟早先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二大叔,救、救我……”玉入禅趁着众人不敢出声,偷偷出声求救。

  玉无二望向玉入禅,还未开口,就听阿二、阿三、阿四等人七嘴八舌地将玉入禅绑了金折桂、并如何不孝不肖说了一通,直说得玉无二恨不得立时杀了玉入禅替玉将军清理门户。

  范康不失时机地抽了玉入禅两鞭子,然后赶紧向玉无二表明他是玉入禅的师父。

  “我数三声,三声之前,谁要出城,我送他干粮,三声之后,谁再不听我令,杀无赦。”严邈之冷着脸望向心思各异的众人。

  “一——”

  “二——”金蟾宫听严邈之数一,他就跟着数二。

  月娘见他冰雪聪明,不禁轻笑一声。

  月娘一笑后,原本互相怨怼的阿三、阿四等人不觉赧然,蒙战见范康在,心知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便也不急着杀范康,老实地站在梁松身后,众人对视一眼,忽地阿二、阿三、阿四、梁松翻身上马,向乐水城外奔去。

  “请严兄替我照看月娘,我们们去找八少爷、救花小前辈。”梁松喊道。

  蒙战哎了一声,便抢过高震的马,快速地跟着梁松向城外奔去。

  严邈之一怔,原本以为这群人一路奔波而来,最多彼此埋怨几句,见他发威,就不会再胡闹,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当机立断地又出乐水。

  玉无二也因这事出乎意料呆住。

  严邈之一怔之后,心知要稳住其他人,便有意冷笑道:“一盘散沙,也不知道是阿六信口开河,还是你们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叫你们赢了袁珏龙、耿成儒。”

  高震讷讷道:“……早先花小前辈在,如今她不在了……”他们一群人又太过依赖她……

  严邈之一叹,金折桂当真叫金将军一群人大开眼界,原本迟迟没有他们姐弟的消息,还以为他们两人已经夭折了,不想她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先对玉无二道:“关城门,不许他们再进来。”随后对其他人叹道:“都去歇息吧,剩下的人,谁也不许擅自离开乐水。”

  红日渐渐落下,嘚嘚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中回响,玉破禅、玉无价、玉无痕三人依稀听见山中有人说话,三人放慢脚步,侧耳去听,只听山中有人在说“神仙下凡”等话,心中诧异,拿捏不住说话的人是不是金折桂他们一伙的——阿六说过金折桂他们收服了许多宁王麾下的兵卒。

  一番斟酌,玉破禅藏在树后,玉无价、玉无痕两人神出鬼没地向说话的人走去,待要快刀斩乱麻地砍倒那三人,就见那三人神神叨叨地说“纣王无道,就有神仙下凡助武王伐纣……今天遇上了一群活神仙,活神仙帮着朝廷那边呢……”

  玉无价听他们说话古怪,又看那三人竟是有意要撕下胸口贴着的宁字,与玉无痕对看一眼,二人便一起站出来。

  “我们们不是要逃,我们们不是……”那三人听到动静,吓得跪在地上磕头。

  “你们要逃什么?”玉破禅从树后走出来,又看一眼那三人的动作,“你们是逃兵?”

  “你们不是来抓我们们的?”那三人见玉破禅三个不是宁王那边的人,立时磕头谄媚道:“那你们是花神仙、范神仙那边的人喽?”

  “我们们不是。”玉破禅否认。

  那三人立时趾高气扬地站起来,弹了弹裤子道:“既然不是,多管闲事做什么。劝你们快逃吧,等一会,一半追我们们,一半追花神仙、范神仙的人就来了。”

  “什么花神仙、范神仙?”玉无价故作不解道。

  一个官兵看玉破禅他们带着水袋、干粮,便说:“我们们告诉你们消息,你们拿水袋、干粮来换。”

  “好……看你们也不想要身上的衣裳了,就也跟我们们换吧。”玉破禅道。

  那三个官兵欢喜道:“好、好。”可惜玉破禅衣裳太小,有一人穿不上,但饶是如此,三个官兵依旧讨价还价,要了玉破禅的披风,又将宁王抓了金折桂,他们跟着宁王过来抓花头鬼、范康,结果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群人踩着水过河的事说了,“你们别以为我们们三个胆小,不光我们们,其他人都逃了。”

  玉破禅原本是鄙夷逃兵的,但此时宁王的士兵军心大乱,正是他盼着的,跟玉无价、玉无痕三人都穿上宁王的兵服,看那三人拿走他们的干粮水袋,又听后面有动静,便示意那三个逃兵先跑。

  那三个逃兵才离开,就听有人呼喝:“快,快回营。”

  玉破禅三人原本听阿六说话,只当营地固若金汤,不想这么快就被宁王捣毁,很快地醒过神来,,心知只能去营地那边看看,才能彻底明白金折桂一群人怎么了,便骑马向呼喝的那人奔去。

  “看你们这样,也是想逃的吧?”呼喝的那人并未因玉破禅年少有丝毫怀疑,玉家三人齐齐地想果然为了打仗,宁王那边是将能用上的人都拉去充军了。

  “没,我们们没想逃。”玉无价道。

  “哼,快回营,谁敢逃,打断他的腿!”

  玉破禅忙问:“现在就回去,不抓花头鬼……”

  “嘘!上面已经报给王爷了,花神仙、范神仙已经腾云驾雾走了,王爷发话立时收兵。”呼喝的那人显然也不乐意在受到一日惊吓之后,再去舍命追逐两个得道高人。

  玉破禅三人心知这是下面的人不肯追,就捏造了谎话报给宁王,宁王大抵是听说许多兵卒趁着追逐花头鬼、范康二人逃跑了,才发话令人收兵,忙唯唯诺诺地跟着那人去。

  越向北边,人马越多,前面道路上诡异地出现一道滑坡,站在滑坡上,只见火把照耀的光下,几颗大树挂在山崖上,又有绳子连着大树,紧紧地拴在一个高大的辘轳上,辘轳另一边,大片的山坡露出光秃秃的土地。

  玉破禅看见有人在搬动辘轳,就问:“搬这个做什么?”瞥见几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心里怒骂宁王为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人,连少年人也不放过。

  被问的人看玉破禅年纪小,唏嘘一声:“作孽唷,这么小就都出来打仗。”然后指着山上说:“这是神仙留下的,今儿个就是这东西一下子就将半山的树连根子拔起来了。王爷要将这东西运到瓜州城去。”

  玉破禅卷了卷袖子,似懂非懂地点头,闻到香味,便向河边看去,只见正对着斜坡的河边插着几根香,又摆着一些干粮做贡品,待要问,想起逃兵口中的神仙,便与玉无价、玉无痕下马跟着旁人在河边拜了一拜。

  “……这样没事吗?”玉破禅问,宁王爷下令追瞽目老人、范康,他要知道士兵们在这边设坛摆祭品,当会气得七窍生烟吧?

  “宁王爷又不知道。”一个人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花神仙、范神仙,不是我们们有意要追你们,实在是迫不得己,神仙莫怪、莫怪!”

  玉破禅三人跟着又磕了三个头,默契地对视一眼,既然宁王这边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那他们三人就干脆混进宁王的军营里装神弄鬼。此时虽说要回营地,但那滑车十分高大,宁王有说要原封不动地搬回瓜州,于是一群人费力地进树林里收集连在滑车上的绳子。

  到了下半夜四更天,绳索都收集起来,滑车已经被搬到斜坡上,准备用船运回瓜州。

  玉破禅着急地看着滑车,他虽不知道这滑车到底有什么用,但既然宁王这么想要,他就得想法子叫他要不成。

  “喂!你们三个,快把这几个人绑了送到杨校尉手上。呸,还敢逃,看杨校尉怎么处置你们!”一个人呼喝着玉破禅三人,便将一根绳子递到了玉无价手上。

  玉无价牵着绳子一扯,听有人哎呦一声,回头去看,只见一条绳上拴着二十几逃兵,其中有五人虽狼狈,但面容十分的眼熟。

  那五人里,梁松、阿二、阿三、阿四仿佛还不知道官兵们对瞽目老人、范康十分敬畏,此时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逃兵”,纷纷喊着“我们们不是逃兵,我们们是去抓那两个老东西呢,要不是你们绑了我们们回来,我们们早将那两个老东西抓住了。”“就是,那老瞎子眼瞅着就被我们们揪住了!”

  不愧是玉家人,玉破禅心里哭笑不得,暗道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大家伙都扮作官兵混进来了,瞥了一眼岸上的香烛,示意玉无价、玉无痕二人挡着他,然后“小人得志”地晃着身子向阿二走去,骂道:“叫什么叫?有胆子逃,没胆子认了?”

  阿二、梁松五人认出玉破禅的声音,便纷纷向玉破禅看来,见他平安无事,便都长出一口气。

  玉破禅走过去,借着阿二、阿三遮挡,低声说了一句“忍一忍”,不等阿二、阿三明白忍什么,便偷偷地掰开藏在袖子里的火折子,向方才骂“老瞎子”的阿三身上点去。

  只见风一吹,火苗窜了上来,阿三身上着了火,其他人跟他绑在一根绳子上,想要避也避不开,眼瞅着一群人随着绳子荡来荡去,就要滚到河水里,梁松等人怕河里的石头露陷,便用劲向岸上滚。

  玉破禅叫道:“哎呦,是方才骂老瞎子的混蛋身上着火了!”

  玉无价、玉无痕会意,便也跟着玉破禅喊:“他们得罪花神仙、范神仙了!”

  阿二等人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玉入禅的意思,就也齐声喊着“神仙莫怪,神仙莫怪!”

  深秋的风一吹,阿三身上的火烧到了其他人身上,一群人鬼哭狼嚎地在地上打滚。

  “快滚开,别烧到滑车了。”玉无价骂道。

  阿二、阿三闻言,便忍着灼痛,扑到滑车上,打了个滚,火便将滑车上的树皮绳索点燃,他们再一打滚,身上的火便熄了。

  其他人赶着要扑火,却见梁松盘腿挺直背脊端坐,忍着伤痛,虎着脸桀桀地冷笑,“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竟然想抓老朽,老朽在瓜州时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已经位列仙班,如今不过是奉天帝旨意在人间匡扶社稷才稍稍停留。你们胆敢抓老朽?”说完,哈哈狂笑,身子一滚,滚到水里,却是两只手用力地扒着水中石头不叫自己漂浮起来,好半天,用力一撑石头,高高地跳出水面,却又倒在阿四身上不住地抽搐发抖。

  其他人听梁松疯言疯语,又看他竟然能两只手撑着水跳上来,不觉吓得手脚发软,忘了去扑滑车上的火。

  “……神仙上他的身了……”阿三揉了揉被火烤得生疼的手臂,噗咚一声冲河水跪下,“花神仙、花爷爷,小的再不敢满嘴喷粪,喊您老老瞎子了!求花神仙莫怪,求花神仙莫怪!”

  阿二、阿四、梁松都摆出一张心有余悸的嘴脸冲着河水磕头,慢慢的,磕头的人越来越多。

  “放肆,谁敢再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就把他的人头高高地挂在瓜州城门上!”听到骚动,杨校尉骑着马挎着大刀过来,挥刀去砍燃烧的绳索,将燃烧的那一截砍断,见滑车没有受损,不过是绳子烧断了。就冲其他人骂道:“不要命了,敢放着滑车不管去拜什么神仙!nǎ里有神仙?要不,就叫他在我面前显显灵!”两只脚气急败坏地将岸边的香烛踩灭,又向其他跪着磕头的人踹去。

  “咚——”地一声,正发火的杨校尉心一跳,回头看去,只见过来运滑车的大船在河面上重重地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停滞不前。

  梁松惴惴不安地想水里的石头被发现了?着急地跟阿二、阿三互相使眼色,却听杨校尉踢人的脚一顿,嘴唇颤了颤,轻飘飘地说:“水鬼拦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芩阿酒、曹某到此一游、长风万里三位同学的霸王票,从水面上踩着过去,这可是啥啥显灵呀@@##$l~w*_*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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