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人生如初见(下)_花开淡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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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人生如初见(下)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纳兰性德

  ---------------------------以下是正文----------------------------

  位置绝佳的包厢,金碧辉煌的装饰,优雅贵气的客人,昭示了此间主人的不同凡响。

  眼前整片的落地幕墙,加上室内逼真的环绕音效,场内如梦似幻的表演纤毫不遗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即使隔着那层厚厚的特质玻璃,仍然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置身其中,没有丝毫阻隔。

  Karsten将她们安顿好,便走回远离窗边的那一堆朋友中去,只留下祖恩陪着她们。那群人有男有女,或懒散或矜持的散座在各处,自成一格,互相之间调侃低语,并没有人特别在意她们这一行人,亦没有特别在意身后这场惊神绝世的表演。

  沙发前面的小几上是玛丽亚特意准备的精致小点,佩罗夫人居中而坐,右边是祖恩,左边是云瑄和玛丽亚。佩罗夫人被眼前的表演震撼,兴致高昂的跟着表演者的节奏欢呼雀跃,祖恩在旁不断的加油叫好,都得佩罗夫人喜笑颜开。

  佩罗夫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祖恩说话,云瑄只好趁着□□的间隙介绍些中国的传统和文化,结合场内的表演娓娓道来,偶尔也让那三人听得入神。

  □□和低谷总是相伴而生,没有永远的□□。偶尔的平铺直叙,恰好给了大家一个放松休息的机会。玛丽娅起身去准备新的红茶,佩罗夫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毕竟上了些年岁,还是有些疲累。

  上半场到了汉字印刷的那一幕,祖恩被上下起伏的字阵惊呆,连连惊叹出声,有个问题令他疑惑不解,“Viola,中国的汉字为什么是方的?”

  “汉字的形状其实并没有一定,就像西方的字母,也不能说它是圆是扁啊。我们常说汉字是‘方块字’,其实是因为毕升的活字印刷术里,为了排版和更好的利用空间,把活字的字盘作成了方形而已。”云瑄指着场内的字模给祖恩解释,正在休息的佩罗夫人也睁了眼仔细观察。

  身旁的人影一晃,玛丽娅刚刚空出的位置上,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优雅的落座。

  “嗨,Karsten。”祖恩抽空和他打了招呼,回头继续追问云瑄,“那个字,念什么?”

  “和”。

  “贺——”祖恩有样学样的模仿着发音,惹得旁边的那人一阵轻笑。“Karsten,不要幸灾乐祸!”

  “放心,我不会,今天的日子特殊,当然要‘和为贵’。”他故意把“和为贵”用中文讲出来,不理会祖恩的一头雾水,只是侧首看她,并不肯解释。

  “Viola?”祖恩找她求助。

  “‘和为贵’的意思么……”云瑄眨眨眼,思考着该怎么能把这句古文解释明白,眼角的余光依稀看到那人的脸上,一抹恶作剧的浅淡笑容缓缓浮起。立刻明了,那人绝对是故意!

  “是句文言文,就是古人们说的话啦。字面上的意思呢,就是要以和为贵。”眼看着祖恩还是一脸茫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解释跟没解释其实没差。

  “这个解释起来的确有些难,不如我举个例子吧。”云瑄微微的仰起脸,朝祖恩漾出一抹小奸诈的笑,“比如呢,你和Karsten是朋友,但是对某件事情起了争议,双方僵持不下,这个时候为了维护你们的友情,你还是要表现的宽容,不会与他计较的对不对?”

  “不对,既然有争议,当然要分出高下啊。”祖恩还是不明白,那个‘和为贵’跟Karsten有什么关系?

  “呃,好吧,不过如果一时讨论不出结果呢,还是要……”好像有点在状况外,不过她努力把祖恩往预期的结论上带,好辛苦唉!

  “要用武力解决啊。”祖恩大咧咧的回答,听得云瑄一愣,武力?那还怎么‘和为贵’?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这话该怎样接下去才好。

  “呵,Suhn和我经常用武力解决来问题,肯定谈不上‘和为贵’,你不如换个假设?”满含笑意的解释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带着阴谋得逞的意思。

  “这个……”云瑄扭头狠挖他一眼,无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和身份,这样故意刁难旁人的行为,哪里还有什么风度可言?亏她刚刚还对此人的气质风度大家赞赏,哼,什么翩翩佳公子,分明是无聊的恶少一枚。

  他分明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好大一颗卫生球!有趣,脾气可还不小呢。存了逗弄的心思,他刻意放轻了声音,“哪个?”说的是中文,故意侧了头靠向她,有意刁难,“喂,你还没有解释完,请继续……”

  耳边微微的一阵酥麻,温润的声线低沉轻缓,语气却是不容错认的挑衅。云瑄飞快的侧身,闪开他的接近,不料后撤时不小心碰到佩罗夫人的手肘,老太太回头问,“怎么了,Viola?”眼神从云瑄飘向侄子的朋友,Karsten礼貌的同佩罗夫人聊了几句,安静的转头看向场内。

  这个年轻人的中国她以前见过,是祖恩的朋友和伙伴,这次能在这样的盛会里遇到,又是这样的包厢,得到他礼貌周全的招待,的确有些意外。

  “啊,没事,佩罗夫人,是我不小心。”云瑄不好意思的道歉,懊恼刚刚的慌张和鲁莽。

  “哦,Viola,那些人抬着的是什么?”佩罗夫人一声惊呼,抓了云瑄的手腕,右手指向了场内的一处。

  “那是京剧里的人物……”只进行了一半的话题被叉开,精彩的表演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没人继续在意刚刚的那一小段插曲。

  Karsten面色平静的观看场内的表演,心有所思的瞥了眼表情专注的云瑄,太轻易的就发现了她略显紧绷的坐姿,淡淡一笑,果真还是个小丫头,虽然她的谈吐礼仪算得上大方,进退应对算得上得体,还是少了些历练。

  听得出来,她的德语讲的不错,清晰流利,不过绝非科班,有些成语警句,她的译文并不规范,反而更接近俚语,这并不是说她的翻译有什么不好,正相反,比专业翻译的讲解更加生动有趣。

  “德语不错,哪儿学的?”他气定神闲,不动声色的语气平缓之极,好像刚刚故意找茬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嗯?”云瑄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问她的,因为,在座的除了他们俩,没人听得懂中文。疑惑之余,还有错愕,“跟隔壁的爷爷学的,怎么?”小心翼翼回答,生怕又招来刁难。

  “没怎么,你讲得很好。”诚恳的一笑,对上她清亮澄澈的双眼,又补了一句,“举例也很生动。”

  原来还是他!

  干笑两声,云瑄以沉默作答。她不认为这个话题有进一步展开的必要,可显然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你是志愿者?”看着她胸前那一堆的卡片,各式各样,她还蛮抢手。

  “不是。”抬眼看他是不是又要搞怪,看见他认真的注视,才微一撇唇,道:“我是通信组的工程师。”

  “哦?那么……被抓了壮丁?”Karsten的唇角轻轻挑起,工程师来做翻译?她还挺多才多艺的。

  云瑄抬眼看他,包厢里的灯光有些暗,他的脸被场内的灯光和焰火映得忽明忽暗,比在大厅的时候多了些神秘感。她好像有点被煞到了,不过,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杂乱无章的细碎纹路交错纵横,外婆说过这样的掌纹注定是蓬勃劳碌的命呢。

  “呵,就是啊,苦命吧?”再抬头,已换了一幅表情,笑得有点无辜和无赖。

  他还想开口,偏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对他说了声抱歉,抄起手机往外走。经过那帮聚拢在一起的朋友时,有人响亮的吹了声口哨,云瑄目不斜视,仿若未闻。

  门外的走廊里宽阔明亮,比普通观众席不知道豁亮多少倍,不但绿植错落,还摆了对椅和茶几供人休憩。

  到远一些的地方找了椅子坐下,云瑄跟电话那头的Robert低声交谈,余光里注意到有人经过,连忙收起伸开的双腿让出空间,并没有在意那人影停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上。

  帮着Robert处理完突发的状况,云瑄重新回到包厢。玛丽亚已经回来,坐了她的位置上,而那位Karsten先生仍然在那里稳如泰山。

  犹豫了一下,她只好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离佩罗夫人远了些,并不是一个翻译最合适的位置。不过看她们姑侄两人相谈正欢,对着外面指点比划,似乎暂时不会需要她的翻译,而且,可以不必再跟那个Karsten同座,她稍稍有些舒心。

  这一屋子人的身份,不用她猜也知道是大有来头,尤其这个Karsten,既能包下这样位置的一间包房,背景定然非同小可。同这些特殊阶层的人打交道,她并不擅长,看他似乎很有兴趣与她谈话,隐隐感觉到了内心的不安.

  她,可不想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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