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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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到家不过五分钟脚程，叶臻步子大，不到三分钟跑了回去。
叶臻打开门，屋里一片狼藉却空无一人，他喊着程杉的名字，里里外外找了三圈，包括床底下、窗帘后头、杂物间。
程杉不在家，相机、手机都没带在身上。
叶臻彻底发飙，他直奔韩双而去，陈立钦，把韩双拉到自己身后。
“叶臻，有话好好说！”
“她人呢？你究竟跟小杉说什么了！”隔着陈立钦，叶臻厉声道。
韩双嚅嗫：“我就说，卡米尔才是你的正牌女友，你跟她不过是玩玩而已……”
“小杉是什么反应？”
陈立钦说：“她一直都挺冷静的，但听到卡米尔的名字以后，突然叫了一声，然后蹲下去喊着纹身什么的。她看起来不太正常。”
这是发病了。
叶臻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
陈立钦赶紧补救道：“我们分头去找吧，从刚才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分钟，她……应该走不远。”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叶臻大步走进房内把乔恩留下的应急药拿上，几个人下楼找人。
好在程杉行为举止怪异，叶臻一连问了几个路人都说见过那个亚洲姑娘，他们说她见到人就要看他们的手腕，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叶臻知道程杉在找什么，他见过程见溪手腕上的那个“爱的纹身”。
程杉有一次发病，就是因为没有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纹身，也是那一次，叶臻顺势告诉了她自己不是程见溪。而后程杉便表现出了极度的痛苦和回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窝在角落，整整四十八小时，不吃不喝不动，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那一次恢复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纹身这茬。叶臻以为已经翻篇了，可没想到这个纹身一直都是她心里的重要坡坎，极难跨越。
顺着路人的指引，叶臻终于在一条街区以外的披萨店门口找到程杉。
可能是她闯进披萨店找顾客们看纹身的行为大大影响了店铺的正常运营，叶臻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店员把程杉小鸡崽儿一样地拎到门外，并威胁她再进去就报警。
叶臻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把程杉揽到自己身旁，用意大利语向店员致歉。
“小杉，没事吧？”
摆平了店员，叶臻转向程杉，上下检查了一番，除了出门没换鞋子，此时光脚穿着拖鞋以外，万幸没有受什么伤。
可自打叶臻进入程杉的视线以后，后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只顾死死地盯着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叶臻：“走，我们回家。”
程杉没动，似乎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又不愿意哭出来，倔强又沉默地钉在原地。
“小杉？”
叶臻心道不好。历史仿佛正在重演，她和上回一样，突然封闭自己，沉浸在臆想的世界里，拒绝与人沟通。
可两个人杵在大街上算什么事，叶臻微微弯腰将她抱起来，先回了公寓。
程杉一路都没有挣扎，大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叶臻抱着的只是一具灵魂出窍的躯体。到家之后，叶臻把程杉安置在沙发上，给韩双和陈立钦打了电话，让他们先回去，等到程杉恢复正常了再来谢罪。
随后，他又给乔恩去电，大致描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乔恩把叶臻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后者没有辩驳一句，只在最后低声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先喂她吃药吧。”乔恩说，“这种情况没办法的，除非你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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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溪的纹身给她找来，否则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熬到她累了，再等她睡醒以后的反馈。”
叶臻听着电话，目光却落在沙发上乖乖坐着的程杉身上——比起现在这个样子，他倒宁可看见程杉嘻嘻哈哈地闹他。
他说：“知道了，有什么进展我再联系你。”
乔恩建议道：“要不我还是让巴南来帮你？”
“不用。”
叶臻挂了电话，先去厨房烧热水，随后走到程杉身边，半蹲**子，试探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杉，认得我是谁吗？”
没有回应。
“你今天，是不是很难过。”
程杉的目光没有焦距，更别提回答他的话。
叶臻想了想，又说：“今天你不管听到他们对你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程见溪这一生，爱且只爱过你一个人。”
程杉依旧无动于衷。
叶臻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程杉的脚趾微微向内勾了勾。叶臻以为她有了回应，可后者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脚，触感冰凉。叶臻张开手掌，将她的两只脚握在两手手心里焐着。程杉没有丝毫反抗，似乎意识已经完全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屋子里很静，但和他这些年所习惯的独居的安静很不同。
这种安静不会让他迫切地想要开始工作、打开音响或是找一点其他的事情做。这种安静不会让人觉得孤独。
叶臻想，可能是气味、温度都不一样了。
厨房里的热水开了，水壶的自动开关“吧嗒”一声跳掉，壶口喷出的高温水蒸气很快遇冷液化，在玻璃门上形成一层水雾。
可是叶臻根本没有注意到。
“你放心吧。”
不知过了多久，叶臻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己。”
……
叶臻去洗手间收拾，然后打了水给程杉洗脸。
他从没照顾过谁，做这些细致的活几乎无从下手，洗脸的时候程杉的头发几乎糊了满脸。叶臻一手握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却没办法完成其他动作。
没辙，他只好小跑进房间，打开电脑，在谷歌搜索栏里键入“扎马尾视频”。
足足观摩了两遍，叶臻才绕去程杉卧室，找来一根头绳，打算学着视频里的样子给她把头发绑起来。
他很快碰了壁。叶臻发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自己做起来简直像是个智障。这不是数学题，不是射箭比赛，不是商业项目，这太难了。
叶臻耐着性子认真实践了三次，成功把程杉的一头乱发变成一头藏着头绳的乱发。唯一的好处是，乱归乱，脸上的碎发都被呼噜到后头去了，主要矛盾算是已经暂时解决。
很快，新的问题又来到眼前。
程杉化妆了。脸上倒还好，叶臻拿了洗面奶来，洗完还算干净。可是他对着程杉单边眼睛的那一条黑色眼线犯了难。
毛巾擦了好几遍，程杉眼周一圈的细嫩皮肤都蹭红了，眼睫毛掉了几根，那眼线还是坚挺依旧。叶臻只好放下毛巾，再次上网去查卸妆攻略，对照视频找来棉签、化妆棉和卸妆水，一点点帮她卸了妆。
经历“扎马尾”、“卸妆”之后，程杉的脸看上去更惨了。她不哭不闹，叶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弄疼她，可看她现在的模样，真不像是被好好对待过的。叶臻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对自己的个人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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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看上去无脑简单可是他却做不好的小事。
他有点沮丧：“我不是故意的。”
程杉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
叶臻歉疚心起，想起程杉曾说过的一系列“歪理”，突然伸手抱了抱她。
时间差不多了，叶臻把放温了的水端来给程杉喝药。
程杉根本无法自主吞咽，喂进去的水顺着嘴角直接流了下去，濡湿了胸前的衣服。
叶臻皱着脸想了一会儿，自己先含了一口水，半跪在她面前，却在凑上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停住了。
他慢慢把水吞下去。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不齿。
叶臻重新拿了药，轻轻抠开程杉的嘴巴，把药片塞进去，又将她的身子微微倾斜靠在自己胸口，抬起她的下巴，拿了温水往里面一点一点地灌。
药片是进去了，最后一口水却呛到了她，程杉痛苦咳嗽起来，眼中生理性地蓄起泪水。
叶臻紧紧抿着唇，生平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笨拙。
他说：“我很糟吧。”
程杉慢慢止住咳声，眼眶的泪水多得满溢出来。
叶臻抬手拭过她的脸颊。
“如果是程见溪，一定能照顾好你。”说完这句话，又被自己蠢到了，叶臻摇摇头，苦笑，“如果他还在，你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叶臻想起程见溪，鼻尖发酸，他坐到程杉身边，说：“我们看电影吧。”
他自说自话地拉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个碟片收纳包来。
“都是我收藏的。”
叶臻一张一张翻过去，给程杉介绍它们的来历。
“《千与千寻》，我最喜欢的动画作品！从《风之谷》开始，宫崎骏和久石让的搭档就一直在不断刷新让人惊喜的纪录。十年前，我和小慕还有南荣一起去了日本看的首映。这张碟片是她为了庆祝这部电影获奥斯卡奖，买来送给我的。”
“看这个，绝版的《希区柯克剧场》！超酷！是五年前我在洛杉矶的一家酒吧玩飞镖赢来的。鲁卡斯为了得到它的使用权，每个月都来这里打扫两次卫生。”
“这是《罗马假日》！是我在梵蒂冈的圣彼得广场旁边，跟一个流浪艺人买的。就在梵蒂冈唯一的那家邮局门口。我买了两张，去邮局给见溪写了明信片，并把其中一张邮递给了他。”
……
叶臻不断往前翻找：“还有几张是这两年的电影，我最近太忙了，还没看过。”很快，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崭新的碟片，自言自语道：“或许你会喜欢这个，这是去年见溪带来的。”
程杉在叶臻抽出那张光碟的时候，身子微微动了动，目光仍旧放空。但她这个反应已经很难得，叶臻觉得自己做对了选择。
他打开客厅的DVD放映机和音响，将碟片放进去，又去冰箱拿了两听可乐，拉上窗帘。
屏幕上很快出现片名“FLIPPED”。
电影的中文译名叫做——怦然心动。
简单且温馨的故事，跟爱情有关，跟原生家庭的教育有关，跟成长有关。
对于女孩无休无止的追逐，少年从慌乱地逃避到懂得珍惜，再到追悔莫及后的主动靠近。
“无需多问，从叶子的形状和枝干的纹路来看，那是一颗无花果树。”
当两人一同在院中种下无花果树，稚嫩的手掌交叠，故事终于走向一个开放而温暖的结局。
九十分钟里，程杉和叶臻谁都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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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片尾曲奏响，叶臻
听见自己说：“他很幸运。”
顿了顿，又叹口气：“也很不幸。”
叶臻在这一刻终于开始相信一件事：这世上有些爱情或许就像宿命一般难以抗拒。正如程见溪无法拒绝程杉的出现，也无法不爱上这个姑娘。
可惜电影的结局却是生活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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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到家不过五分钟脚程，叶臻步子大，不到三分钟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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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杉不在家，相机、手机都没带在身上。
叶臻彻底发飙，他直奔韩双而去，陈立钦，把韩双拉到自己身后。
“叶臻，有话好好说！”
“她人呢？你究竟跟小杉说什么了！”隔着陈立钦，叶臻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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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杉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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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叶臻大步走进房内把乔恩留下的应急药拿上，几个人下楼找人。
好在程杉行为举止怪异，叶臻一连问了几个路人都说见过那个亚洲姑娘，他们说她见到人就要看他们的手腕，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叶臻知道程杉在找什么，他见过程见溪手腕上的那个“爱的纹身”。
程杉有一次发病，就是因为没有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纹身，也是那一次，叶臻顺势告诉了她自己不是程见溪。而后程杉便表现出了极度的痛苦和回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窝在角落，整整四十八小时，不吃不喝不动，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那一次恢复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纹身这茬。叶臻以为已经翻篇了，可没想到这个纹身一直都是她心里的重要坡坎，极难跨越。
顺着路人的指引，叶臻终于在一条街区以外的披萨店门口找到程杉。
可能是她闯进披萨店找顾客们看纹身的行为大大影响了店铺的正常运营，叶臻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店员把程杉小鸡崽儿一样地拎到门外，并威胁她再进去就报警。
叶臻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把程杉揽到自己身旁，用意大利语向店员致歉。
“小杉，没事吧？”
摆平了店员，叶臻转向程杉，上下检查了一番，除了出门没换鞋子，此时光脚穿着拖鞋以外，万幸没有受什么伤。
可自打叶臻进入程杉的视线以后，后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只顾死死地盯着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叶臻：“走，我们回家。”
程杉没动，似乎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又不愿意哭出来，倔强又沉默地钉在原地。
“小杉？”
叶臻心道不好。历史仿佛正在重演，她和上回一样，突然封闭自己，沉浸在臆想的世界里，拒绝与人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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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杉一路都没有挣扎，大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叶臻抱着的只是一具灵魂出窍的躯体。到家之后，叶臻把程杉安置在沙发上，给韩双和陈立钦打了电话，让他们先回去，等到程杉恢复正常了再来谢罪。
随后，他又给乔恩去电，大致描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乔恩把叶臻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后者没有辩驳一句，只在最后低声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先喂她吃药吧。”乔恩说，“这种情况没办法的，除非你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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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溪的纹身给她找来，否则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熬到她累了，再等她睡醒以后的反馈。”
叶臻听着电话，目光却落在沙发上乖乖坐着的程杉身上——比起现在这个样子，他倒宁可看见程杉嘻嘻哈哈地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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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恩建议道：“要不我还是让巴南来帮你？”
“不用。”
叶臻挂了电话，先去厨房烧热水，随后走到程杉身边，半蹲**子，试探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杉，认得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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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是不是很难过。”
程杉的目光没有焦距，更别提回答他的话。
叶臻想了想，又说：“今天你不管听到他们对你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程见溪这一生，爱且只爱过你一个人。”
程杉依旧无动于衷。
叶臻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程杉的脚趾微微向内勾了勾。叶臻以为她有了回应，可后者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脚，触感冰凉。叶臻张开手掌，将她的两只脚握在两手手心里焐着。程杉没有丝毫反抗，似乎意识已经完全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屋子里很静，但和他这些年所习惯的独居的安静很不同。
这种安静不会让他迫切地想要开始工作、打开音响或是找一点其他的事情做。这种安静不会让人觉得孤独。
叶臻想，可能是气味、温度都不一样了。
厨房里的热水开了，水壶的自动开关“吧嗒”一声跳掉，壶口喷出的高温水蒸气很快遇冷液化，在玻璃门上形成一层水雾。
可是叶臻根本没有注意到。
“你放心吧。”
不知过了多久，叶臻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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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臻去洗手间收拾，然后打了水给程杉洗脸。
他从没照顾过谁，做这些细致的活几乎无从下手，洗脸的时候程杉的头发几乎糊了满脸。叶臻一手握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却没办法完成其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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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观摩了两遍，叶臻才绕去程杉卧室，找来一根头绳，打算学着视频里的样子给她把头发绑起来。
他很快碰了壁。叶臻发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自己做起来简直像是个智障。这不是数学题，不是射箭比赛，不是商业项目，这太难了。
叶臻耐着性子认真实践了三次，成功把程杉的一头乱发变成一头藏着头绳的乱发。唯一的好处是，乱归乱，脸上的碎发都被呼噜到后头去了，主要矛盾算是已经暂时解决。
很快，新的问题又来到眼前。
程杉化妆了。脸上倒还好，叶臻拿了洗面奶来，洗完还算干净。可是他对着程杉单边眼睛的那一条黑色眼线犯了难。
毛巾擦了好几遍，程杉眼周一圈的细嫩皮肤都蹭红了，眼睫毛掉了几根，那眼线还是坚挺依旧。叶臻只好放下毛巾，再次上网去查卸妆攻略，对照视频找来棉签、化妆棉和卸妆水，一点点帮她卸了妆。
经历“扎马尾”、“卸妆”之后，程杉的脸看上去更惨了。她不哭不闹，叶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弄疼她，可看她现在的模样，真不像是被好好对待过的。叶臻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对自己的个人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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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看上去无脑简单可是他却做不好的小事。
他有点沮丧：“我不是故意的。”
程杉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
叶臻歉疚心起，想起程杉曾说过的一系列“歪理”，突然伸手抱了抱她。
时间差不多了，叶臻把放温了的水端来给程杉喝药。
程杉根本无法自主吞咽，喂进去的水顺着嘴角直接流了下去，濡湿了胸前的衣服。
叶臻皱着脸想了一会儿，自己先含了一口水，半跪在她面前，却在凑上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停住了。
他慢慢把水吞下去。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不齿。
叶臻重新拿了药，轻轻抠开程杉的嘴巴，把药片塞进去，又将她的身子微微倾斜靠在自己胸口，抬起她的下巴，拿了温水往里面一点一点地灌。
药片是进去了，最后一口水却呛到了她，程杉痛苦咳嗽起来，眼中生理性地蓄起泪水。
叶臻紧紧抿着唇，生平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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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杉慢慢止住咳声，眼眶的泪水多得满溢出来。
叶臻抬手拭过她的脸颊。
“如果是程见溪，一定能照顾好你。”说完这句话，又被自己蠢到了，叶臻摇摇头，苦笑，“如果他还在，你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叶臻想起程见溪，鼻尖发酸，他坐到程杉身边，说：“我们看电影吧。”
他自说自话地拉开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个碟片收纳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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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一张一张翻过去，给程杉介绍它们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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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绝版的《希区柯克剧场》！超酷！是五年前我在洛杉矶的一家酒吧玩飞镖赢来的。鲁卡斯为了得到它的使用权，每个月都来这里打扫两次卫生。”
“这是《罗马假日》！是我在梵蒂冈的圣彼得广场旁边，跟一个流浪艺人买的。就在梵蒂冈唯一的那家邮局门口。我买了两张，去邮局给见溪写了明信片，并把其中一张邮递给了他。”
……
叶臻不断往前翻找：“还有几张是这两年的电影，我最近太忙了，还没看过。”很快，他从里面抽出一张崭新的碟片，自言自语道：“或许你会喜欢这个，这是去年见溪带来的。”
程杉在叶臻抽出那张光碟的时候，身子微微动了动，目光仍旧放空。但她这个反应已经很难得，叶臻觉得自己做对了选择。
他打开客厅的DVD放映机和音响，将碟片放进去，又去冰箱拿了两听可乐，拉上窗帘。
屏幕上很快出现片名“FLIPPED”。
电影的中文译名叫做——怦然心动。
简单且温馨的故事，跟爱情有关，跟原生家庭的教育有关，跟成长有关。
对于女孩无休无止的追逐，少年从慌乱地逃避到懂得珍惜，再到追悔莫及后的主动靠近。
“无需多问，从叶子的形状和枝干的纹路来看，那是一颗无花果树。”
当两人一同在院中种下无花果树，稚嫩的手掌交叠，故事终于走向一个开放而温暖的结局。
九十分钟里，程杉和叶臻谁都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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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自己说：“他很幸运。”
顿了顿，又叹口气：“也很不幸。”
叶臻在这一刻终于开始相信一件事：这世上有些爱情或许就像宿命一般难以抗拒。正如程见溪无法拒绝程杉的出现，也无法不爱上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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