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大后方_残阳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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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大后方

  程大洋一时无言以对,他觉得林在耍花样,但是说的又不无道理。

  褚艾云坐在机尾炮塔内,用刚找到的望远镜向后张望。日出后,他就紧张地坐在这里,向每一个可能出现敌情的方向观察,下方就是赣北山区,目前应该是国军与日本人激烈对峙的地方,日军刚刚在江西吃了几次瘪。事实上,日军进攻每每在山区受限,倒不是因为国军很善于打山地战,而是日本人的供应线太过孱弱,造成兵力投送不足。

  但是对他和欧阳寿来说,地面的战线并不作数,因为日本飞机完全可以无视这条边界,日本人在中国上空横行的范围多数时候取决于航程。他的大腿上铺着一张地图,这也是刚才在储物柜里翻出来,地图上标明了最新的陆海军航空中队的部署。

  他们必须小心从江西溜进湖南,但是也不能向南跑的太深,日本人占据着越南北部的基地,装备着最好的零式战斗机。那些飞机上配备的20毫米机炮,有可能摧毁这种4发大家伙。所以必须选择一条不偏不倚的航线,从江西过湖南北部,进入贵州,再转四川。实际上即使是大后方的四川,仍然有一半的地界,在日军飞机可能攻击的范围内。没有亲身经历这个时代,对这段黑暗时期的理解都只能是泛泛的。

  他现在大致可以理解到,欧阳寿这一代中国军人心中的那种怨恨的心境,不仅仅是对敌人的恨,还有藏在内心深处,对一个本质上毫无工业,积贫积弱祖国深深的怨,偌大的中国竟然被一个中等规模的国家压制的如此彻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将地图折好,塞进口袋。这也算重要的军事情报,可以当做见面礼。重新抬起头时,看到三个黑点出现在视线中,他赶紧举起望远镜,花了20秒,确认它们沿着笔直的航线走,绝对不是鸟。

  褚艾云迅速跑过一片狼藉的机舱,向欧阳寿报告这件事。这会儿欧阳寿正在担心另一件事。在水上飞机的前方,一片低空雷雨云正在前方形成,对于一架没有防雷设计的老式分集,绝对是致命的危险。他现在又两种选择,要么提前爬升越过云层,要么绕开它。以往他总是爬升避开,但是这架水上飞机能爬多高他心里没底,并且他失血过多,又没有携带氧气装置,2000米就开始头晕,再高怕是要晕厥。另外,这架飞机速度表从未超过350公里,这样的速度想要绕过去太费时间,总不能回头再向北飞。

  “大哥,后面有日机尾随。比我们快得多,依我看,咱们就从这片云里面钻过去。赌赌运气。”

  欧阳寿发现褚老弟发起狠来,倒是有些绝户计。

  “夏季雨云,随时形成雷雨或者冰雹。”

  “爬升么,就看我们四发能扛,还是那些单发轻战能扛。”

  显然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险招,并且是唯一可行的。

  欧阳寿横下一条心,加速向那一整片不时放电的恐怖云层加速冲过去,现在险恶的敌人成为了盟友。

  “借你吉言,我们赌一把。”

  “大哥你没事吧?”

  褚艾云发现欧阳寿面色苍白,似乎坚持不了太久了。

  “我?这点小伤算什么?我还要活着见到委员长。”

  他使劲把住方向盘,接着俯冲向那边冲过去,褚艾云扶着舱壁,跌跌撞撞地走过机舱,再次回到尾部观察。不出他预料,尾随的几架日本飞机毫不退让,紧跟上来。飞行员多半是接到了严令,要不顾一切击落这架可能导致皇军颜面大损的飞机。

  敌人应该还知道这架飞机上只有两个人,所以不可能操纵360°的火力。不过,他们起飞前一定没有人告诉他遇到一块积雨云该如何应对。褚艾云十分坦然地将这片云当做是某种不可预测的偶然性的补偿,俗话怎么说来着:你在上海抢了一架飞机,可能引发湖南的异常风暴?

  当然,如果仔细收集这个月份,江南地带的气象资料,他会发现雷雨云出现本身并不是那么蹊跷的事。

  水上飞机一头扎进弥漫着雾气的云层里,犹如飞进一片仙境,欧阳寿可以看到远处不时闪烁的电闪,每一次云层放电,都会引发大部分仪表小幅度的跳跃,在他看来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每架飞机都有防雷设计。当然常识上,闯祸雨云,对小飞机的考验会更大一些。他尽量不去提前考虑另一个问题,如果能安然钻出这片云层,接下来的导航该如何进行。江西湖南甚至广西都有日本人,他必须确认自己进入了后方,才能找一块水域降下来。

  3架日本陆军的97式战斗机紧追进来,立即陷入了地狱般的景象。他们发现四周的闪电越发密集起来。

  终于,为首的长机不幸成为空地间一次剧烈放电的短路导体。一道闪光过后,飞去突然熄火坠落。全金属外壳,导致的屏蔽,保护飞行员未受到伤害。但是他在云雾中失去了对高度的判断(仪表失灵),一直在徒劳地试图重启发动机,待钻出云层,看清山势时已经近在眼前了,飞机重重落到赣北的一座山上。

  另两架飞机试图逃走,他们放弃了追击。

  褚艾云坐在炮塔内,只见后方密集的电弧,伴随着隆隆的雷声。但是没有雷电靠近自己。他知道自己再次走运了。

  30分钟后,飞机终于飞出云层,飞进了万里晴空当中,没有日本飞机从后方尾随出现。飞机继续向西南飞行,但是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找不到可以听下去的水面,下面是绵延的大山,平地都很少。褚艾云回到驾驶舱,趴到前方机枪手/领航运位置,那里有一大块玻璃罩,可以观察下方。即使欧阳寿降低高度,也无法找到可以识别的地理特征,只有或高或低的山头。褚艾云意识到,自己完全迷失了。现在必须赶紧确认位置,至少得找到水面。

  “大哥,能不能再低些?”

  “再低可能会被自己人高射炮打下来。你想想这架飞机机翼上的膏药旗,那得多遭恨?”

  “不知道我们进没进湖南?”

  他仔细搜索地面。如果有卫星定位或者地形匹配,哪怕是无线电测量都可以简单导航的问题,现在他却只能靠眼前的一扇玻璃窗来解决。飞机上的电台无法找到电台,似乎是坏了。好在燃料足够。

  如果简单计算速度和方向,他们现在多半在湘粤赣边界的某个地方,也许已经出了日占区,但是贸然下去,迫降在山区凶多吉少,即使不死,仍然可能在昏迷状态,被愤怒的老百姓当做日本人活埋?所以还得继续向西飞一段距离,至少找一片宽阔的,能降落的水面。

  一架飞机风驰电掣般从他们眼前闪过,飞机消失在下方死角,不见了。

  “大哥,你看见什么了吗?”

  “是一架飞机,好像在机头上画着一个裸替女人?”

  “你确定?”

  “我确定。”

  欧阳寿毕竟是飞行员,眼力比潜艇里当差的家伙好多了,就那么一刹那,他看到了飞机机头的女人,大致分辨出了型号,而褚艾云什么也没看清。

  “无论如何,我们完蛋了。”

  这是褚艾云的第一个念头,欧阳寿保证过,进入后方地带,至少不会被自己人的飞机击落。因为中国空军几乎丧失了升空作战的能力。

  P40战斗机,第二次从6点钟俯冲下来。要对付这样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庞然大物,显然十分简单,但是它再次没有选择开火。而是从褚艾云眼前晃过,这次褚艾云看清了这架飞机上的青天白日旗标志,但是没有他认为应该有的鲨鱼嘴涂装,机舱里坐着一名大鼻子西方人。

  P40迅速转弯,第三次次占据有利位置。

  “我去后面用机枪赶走他?”

  “不不,这架飞机好像没有开火的意思,要不然我么早被击中了。”

  欧阳寿知道,要是他真想开火,机体上早就多出几十个窟窿了。

  格里高利博因顿上尉,进行了两次连续俯冲,意图威吓日本飞行员,让他们在躲闪中撞到山上。

  但是眼看着这架蠢笨的大型飞机就在眼前保持直线飞行,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难道这些日本人和传言中的一样,视躲闪为耻辱?

  他几天前刚刚在仰光上岸,然后做火车赶到腊戌换汽车到,途中经过了一座惊险的吊桥,最终舟车劳顿,到了云南垒允的中央飞机制造厂(志愿航空队基地),在那里等待第一批完成组装的飞机。没有人想尝试起飞第一架组装完成的战斗机,他自告奋勇第一个上天,按照惯例第一次起飞没有携带弹药,否则他自信第一个战绩到手了。

  他继续进行了第三次威吓,仍然没有任何作用。这让他想起了另一种传说——日本人天生斜眼,正前方有一片盲区,也许开飞机的家伙始终没看到自己的几次BZ?他的理智很快否认了这种判断。如果日本人看不到正前方,他们凭什么发动战争?

  踏莎行与这架轰炸机保持平飞,仔细观察它,当然时刻提防着它顶部的炮塔转动。如果有可能,他可以再靠近些,用自己的柯尔特手枪打它几枪。

  他看到有一个人钻进了顶部炮塔,隔着自己大约150米,如果这个人试图转动机枪,他会以一个凌厉翻滚,迅速改变升力线向下,迅捷躲到下面,那里是顶部机枪的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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