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盛惟乔的口才_尔虞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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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盛惟乔的口才

  西疆以益州为中心杀的天昏地暗之际,吕时雨正与程美竹商议着孟家乾的处置:“送去长安是最稳妥的,问题是,这会儿郡王妃不想去长安,打算去北疆……分兵的话,只怕分多了郡王妃会不满,认为没有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她;分少了的话,孟氏必定会半途截人!”

  程美竹记着徐子敬的叮嘱,能顺着盛惟乔的就顺着盛惟乔,便说道:“依末将看,还不如照郡王妃的意思,索性带去北疆算了!”

  “这不行。”吕时雨皱着眉道,“怀化将军毕竟还在孟伯勤之下,孟家乾又是孟伯勤最宠爱的儿子,就算不是,孟伯勤为了孟氏的前途,这会儿也肯定不会让他落在咱们手里的!如此,只怕咱们才踏入北疆,孟伯勤就会派大军来‘接’他回去亲自处置了!”

  “到时候,长安那边,王爷还怎么对孟氏难?!”

  程美竹想了想,说道:“将军,末将说句诛心之语:您觉得怀化将军同意郡王妃亲自北上,这意味着什么?”

  “……”吕时雨拧紧了眉头,“你是说……?但怀化将军虽然有交好密贞郡王的意思,到底一直都是听王爷的!至少从最近的来信里,我看不出来将军他有明确的选择,既然如此,咱们做下属的,岂能越俎代庖?”

  “王爷跟郡王是嫡亲父子,就算有些不和睦,归根到底也是一家人。”程美竹说道,“咱们这些外人,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再说了,北疆说是孟伯勤的地盘,怀化将军也不无一拼之力!孟伯勤想抢人,咱们手底下的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

  “倒是将孟家乾送往长安,其他不说,就说禁军,由于舒氏姐妹的进言,孟氏四房的崇信侯跟永宁伯这段时间以来在禁军之中频频升迁,就算根基未稳,怎么都比王爷强吧?万一孟氏动用禁军拦截,咱们哪怕说服郡王妃,派出泰半兵力押送孟家乾,又岂能安全?”

  “毕竟上林苑里可是驻扎了数十万禁军的,足以将整个京畿围的密不透风!”

  “崇信侯还有永宁伯兄弟与孟氏不和,据说舒氏姐妹正因为这个缘故才抬举他们的。”吕时雨摇头道,“而且他们虽然入了禁军当差,哪里可能将数十万禁军全部指挥起来?这样别说宫里的贵人们了,就是长安上下的贵人们,也都要睡不着了。”

  说起来宣景帝流连后宫多年,不问朝政,能够迄今都稳稳的坐在帝位上,除了高密王跟孟氏迟迟没能分出胜负的缘故,跟禁军也是大有关系。

  禁军大抵是世袭,从开国起就代代相传,不掺合任何政事,不问皇家恩怨是非,谁登基就忠于谁。

  如此他们有时候兴许显得不那么讨喜,但至少可以信任。

  由于绝大部分禁军都是世袭的缘故,像孟归羽、孟归瀚兄弟,就算靠着舒氏姐妹的进言,被强行塞进了禁军的行列,也受到了深重的排斥。

  因此吕时雨并不认为出任左威卫将军的孟归羽,就靠这么点儿时间,能笼络到多少人为他卖命。

  “崇信侯兄弟跟孟氏关系再坏,怎么都是一家人,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程美竹道,“其他的事情,崇信侯兄弟兴许还会看郑国公他们的热闹,这次这事情是要波及整个孟氏的,他们兄弟倘若继续袖手旁观,一旦孟氏倒台,他们又岂能幸免?所以这会儿的孟氏,肯定是众志成城!”

  “至于说他们指挥不了所有的禁军,但有部分也足够了,毕竟单是春波湖水师,人数就已上万。而王爷这边,到现在都没有笼络到禁军里的高层。咱们倘若是护送郡王妃前往长安,全员出动,兴许还有把握,如今只能分兵的话,却哪里能够稳妥?”

  吕时雨牙疼似的砸着嘴,说道:“那还不如劝郡王妃改变主意算了!”

  “郡王妃摆明了心意已决!”程美竹道,“怀化将军都劝了几次了,最后还不是实在拗不过她不得不答应?这位娇客可不是一般的众星拱月长大的,咱们这种粗人,哪里劝得住她?别到时候说多几句,她起脾气来,可就尴尬了。”

  正说这话的时候,外头有人来禀告,说是盛惟乔请吕时雨过去说话。

  “看来郡王妃是考虑好了,要跟您说孟家乾的事情。”程美竹闻言对吕时雨说,“要不您跟这位郡王妃好好谈一谈,再做决定?”

  吕时雨叹着气,说道:“这些弯弯绕绕啊……老子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冲上去跟茹茹大战三百回合还来的痛快些!”

  抱怨了一句,到底整理衣袍出去了。

  他到了盛惟乔的营帐里,果然见礼奉茶毕,盛惟乔就开门见山的说起了孟家乾的事情:“孟将军当初的慷慨之举,想必吕将军与我一样,都铭记在心!如今咱们已出西疆,不日大军就要折往北方,却不知道吕将军打算怎么安排孟将军?”

  吕时雨打太极道:“末将还在等候怀化将军还有王爷的吩咐,娘娘可是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将军多半是想将人送去长安,听候父王落的。”盛惟乔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咱们不妨来推演一下此举的结果:先吕将军主要的任务还是护送我前往北疆,那么注定分不出太多人手押送孟将军!押送的人太少的后果,咱们都很清楚,最坏的就是全军覆灭,吕将军平白折损手下,人呢,也不知所踪!”

  “退一步来讲,就算吕将军用兵如神,硬是把人送到了父王手里,难道将军以为,真的就能对孟氏一锤定音?”

  “末将以为是可以的。”吕时雨不愿意被她牵着鼻子走,故意道,“王爷与孟氏相持多年,原本不分上下。如今孟氏做出如此自绝于大穆的举动,一旦公开,必受天下唾弃!王爷再趁胜追击,何愁孟氏不倒?”

  盛惟乔看着他,似笑非笑:“将军说的这个,只能建立在孟氏迄今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倘若孟氏现在就已经知道了此事,且做出了准备的话。即使从孟将军入手彻查,也什么都查不到!毕竟他其实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出面的都是高且仪不是吗?”

  “到时候,顶多也就是拖个高家下水,孟氏舍车保帅,重整旗鼓,又还是那个强敌!”

  吕时雨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盛惟乔自然不会明确承认自己有给孟氏通风报信,只微笑道,“孟氏没有那么好铲除的。”

  “究竟是孟氏没有那么好铲除,还是娘娘不希望他们那么好铲除?”吕时雨硬邦邦的说道,“娘娘自己心里清楚!”

  盛惟乔见他似乎有些动怒了,也不紧张,继续笑着:“好吧,那么咱们可以再退一步来设想!”

  “将军神机妙算,顺利将孟将军送到了父王手里。”

  “父王与众幕僚运筹帷幄,成功干掉了孟氏,大获全胜!”

  她嘴角勾起,笑意盈盈的问吕时雨,“然而……这对于将军这样的有才之士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为何不是好事?”吕时雨眯起眼,反问,“我等汲汲营营,辛苦多年,图的不就是帝位复归明君,而不是由那个只会在后宫饮酒作乐不问政事不管天下苍生死活的昏君霸占?!”

  盛惟乔道:“将军高风亮节,倒是我小人了!”

  赞了一句,不等吕时雨接口,她跟着就说,“不过呢,我倒忽然想起才成亲时候的一件小事了。”

  “密贞自幼豢养有一头黑豹,取名‘初五’,他自己喊‘五哥’,下人跟晚辈们都是尊一声‘五爷’的。”

  “此番将军抵达益州来去过于仓促,不然兴许还能见上一面?”

  “当时我看着初五通人性,回娘家的时候,就同娘家长辈提了一句,就是也想养头差不多的,山虎啊、豹子啊、狮子啊、狼啊……反正长的俊俏又威武的猛兽,都可以啊!”

  她把玩着手里的茶碗,仿佛闺中闲话似的,慢悠悠的说着,“那时候我想着我娘家长辈们对我素来宠爱,打小要什么给什么的,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们断没有不允的?”

  “结果将军知道怎么着么?”

  挑了挑眉,满意的看到吕时雨渐渐紧皱的眉头,盛惟乔笑容转浓,“我的嫡亲祖父、祖母、爹爹、姨母、徐家老侯爷、夏侯老夫人、徐世叔、南婶母……包括一干兄弟姐妹,没有一个赞成的!”

  “不但不赞成,甚至为了打消我这个念头,那天我祖父跟徐老侯爷,连午饭都没用,亲自赶去市中,买回一只模样漂亮性情最最温驯的狮猫!”

  “饶是如此,我娘家爹爹还不放心,亲自将狮猫抱上手,又捏又揉的折腾半晌,确认它确实温柔懂事,不会随便抓人,这才抱到我跟前,跟我说养只狮猫也是很好的,反正狮猫也有个‘狮’字么!”

  说到此处,她定定看住了脸色铁青的吕时雨,柔声道,“将军,您觉得……这天下做父母长辈的,疼爱孩子的心,是不是,都差不多?”

  吕时雨没有说话。

  他明白这位郡王妃的话中之意:既然她的娘家亲长们,因为担心盛惟乔是个娇弱女流,怕给她养了狮虎之类的猛兽伤着自己,不惜想方设法的哄她养只狮猫取代,那么同样以疼爱世子出名的高密王,会不会,将来也会为平庸无能的世子铲除一干狮虎,只留狮猫,还是反复确认性情温驯无害的狮猫,伴随世子左右?

  如此,他吕时雨,还有他重视的一干袍泽,上至怀化将军赵适,下至看着长大的亲卫……又该何去何从?

  须知道北疆军作为大穆最精锐的军队,人人以虎狼之师自诩,最是骁勇善战也最是桀骜不驯的!

  这样一支大军,只怕公认有才干有名声有魄力的容睡鹤想驯服,都非易事,遑论高密王那个怎么扶也不见起色的世子?!

  如盛惟乔所言,疼爱子女的父母,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孩子的无能,只会越怜惜骨肉,为了保证亲生骨肉的安全,自然是铲除一切孩子无法驾驭的危险,只留下安全无害的存在!

  ……到那时候,他们是作为狮虎被爱子心切的高密王铲除呢,还是强迫自己压抑天性,转变成被又捏又揉都不敢反抗还要努力展示温柔懂事的狮猫?!

  “家祖父好战亦好兵刃,所以他老人家所居之处,多见斧钺枪戟之物,虽多不乱,而且件件亲自擦拭保养,爱护有加。”

  “家父好文,居处就是不见刀刃,只见文房四宝,同样爱惜珍藏,时时把玩,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

  “到了我这儿,我既不好文也不好武,胸无大志,就想着吃喝玩乐,好生享受,乃是典型的不学无术!”

  吕时雨正自天人交战,又听盛惟乔幽幽说道,“所以我住的闺阁里啊,最受重视的,就是那些华而不实的珍玩、奇技淫巧之物,至于祖父跟家父给的物件,哪怕价值连城呢,也不过扔在角落里蒙灰,还要腹诽他们不知我心意罢了……譬如说,祖父曾经最爱惜的御赐短刀,就是他老人家当年百战沙场,解甲时才得的那柄,在咱们闺阁里,是派什么用场的来着?”

  她转头看了眼仪珊,仪珊抿嘴笑:“您有时候让咱们用来切些瓜果什么的,后来夫人看到了,说那刀杀过人,不好,就改做镇纸,但没几日,又嫌太重,之后零零碎碎派过几次用场吧。有一回,您嫌外头的东西太乱,就直接扔箱子里去了!”

  “至于扔哪口箱子……奴婢也记不得了?反正咱们来西疆,收拾要紧东西的时候,您是根本没提到的,回头回了长安的郡王府,可得认认真真找一找。”

  “……”吕时雨如有所感,抬起头,就见对面盛惟乔定定看着自己,眼神平静而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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